遥遥栉漓

双鬓已随霜雪改,思君犹自不成眠。

『今天吃什么』随笔·龙须粥

ft.整理手机的旧文档,发现高三写的一篇随笔,当年和同桌一起被当范文时,就被指太散。
但那毕竟是我多少顾虑应试的刻意,今日改旧文,完全按自己心意来写,重点自然更加模糊,然后把比较矫情的地方删删补补。
其实当日是夜读小组活动,与老曹一同在鸡鸣寺喝茶,看着重建的“老城门”的一写感慨而已。
“最是无情台城柳,依旧烟笼十里堤。”
登高看见旧时南京城的老照片,很心疼现在的南京。
太快了。
原谅把废话说在开头。



人道,壶中日月长。
县医院门口不知何时成了小吃一条街,热气腾腾,喧哗着人间的生死悲喜。
医院在坡顶。斜坡长年染着梧桐飞絮,满路黏黏的绒毛混上长长短短的香气与占领缝隙的陈油老垢,人间旺盛的烟火气冷眼嘲着那肃穆的苍白。
南京本就是个移民城市,人的根植远不如建筑坚实,连带着食文化一再地贫瘠。
除却烂大街的粉丝汤,常光顾的不过是土家酱香饼,哈尔滨水饺,兰州拉面之类的全国连锁。
最特别的要数一摊:龙须粥。只在冬天出没,且不曾于除南京之外的地界看过。
老板是个中年男人,棉帽裹头,身旁放着一个大水壶,水壶快半米高,金铜壶身上阴阴阳阳雕祥云龙鳞,朴而精,壶盖上拟画二龙戏珠,最奇的是壶嘴当真是条吞云雾的龙。
龙须粥其实是山楂条,花生末和着藕粉,没甚新奇,喙头全让那大壶占了。味道总不易记得,勉强还记着旧时情景:总是一派祥和,路人来讨热水,摊主当然不吝,偶尔交警城管也来,举着半碟热汤与摊主天南地北一通乱侃。
龙须粥是冬日暖阳冷日的佐伴,非冬日薄暮无有,便也钦佩店主的准时。
春风十里,涣然冰封,该是龙须粥隐退之时了,总是期盼着来年的再相遇。
来年冬日,不曾经过。
再后来的一天,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满怀失落,不见大龙壶,一整条美食街都似失了意味。夫子庙也有一家挂着龙须粥门头的店铺,最是无趣,缺了大龙壶,我自是认为其挂羊头,卖狗肉了。
再过不久,那家假冒的也没了。龙须粥成了与吉光片羽一般可望,可忆却不可求的虚妄泡影。
春风又扫金陵城,医院重整门头,小吃街凋零成一筒落寞的烤红薯,我亦一年年长大,不再贪恋那已然模糊的龙壶倒影,那早已忘却的藕粉暖味。
最可悲不是物是人非,沧海犹存佳人已矣,而是怀古伤今过却蒂然发现古非古,将眼前的拟古之作误为历史大肆感伤,那么这样今岂是今那?
没有了龙壶的龙须粥,不过是一杯没有生气的吃食,化龙点睛的则是那沟连古今的大龙壶。东汉的许昌,大唐的长安,宋时的杭州历史的截点它全都不曾参与,但它一定见证了人与人之间胜过夏日清风,冬日暖阳的温情与无可比拟的凡世生活。
过往的终将成为抹不开,逃不去怀念。我将日历翻作未来的风帆。有些故事已老去,有些故事还活着,有幸如城砖,幸存在过去与未来,有幸亦如龙须粥,消逝在过去,活在未来旅人的心间,徘徊在汤勺与碗壁清脆的碰撞声里。
人生有多长,不过饮食之间。
生命总将一味时间咀嚼得百味丛生,与其描摹过去,不如,装点未来。
可我却倏忽想起那一杯龙须粥,晶莹透亮的藕粉自然不必琼脂,白色的粉团团得好似赖头和尚顶上的疤疤,糖条在藕粉里慢慢迂回着色素。但忽而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情景:杏花纷飞飘逸风中,悠悠然荡在波心,卵石小睡,小影徘徊,游人之舟,徜徉湖中欲寄余生。
那些过去来不及参与,在风口里站久了,眼睛干涩得流泪,既然进不去,那只好释然一笑,毕竟,过去了的终将成为美好的怀恋。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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